難得的早起一次,天還沒亮,到處灰蒙蒙的,四周寂靜的怕人.雖是天氣日益轉(zhuǎn)暖,屋外還是讓人覺得寒氣凌骨,原本想向西走走,卻又收住腳,忍不住加了一件衣.
西邊是農(nóng)田,一條白馬河嵌入其中,河兩邊修兩倷高壩.這在這小村里倒是獨一無二的風景點了,只是平日里鮮有人去,加之樹多在壩上,乍看倒是顯得極為空曠.今日獨我一人前往,心中竟無絲毫愜意,而是一股淡淡的憂傷.問我何所憂,不知道.只是剪不斷,理還亂,斜身坐在壩上,遙看村莊的幾處燈火漸漸燃亮.點亮了他們新的一天,而我卻還躲在黑夜中,并不想離去,但好在不想離去的不只我一人,月亮還在.她半隱著臉,像羞怯的少女,又像是裹著薄素紗的睡美人,舔著嘴唇,嬌憨的睡在云錦中,誰又忍心驚醒她的夢.面對著她,我所有的榮辱、名利都深躲在腦后,不敢稍加張揚,生怕玷污了她純潔的身軀.月光灑在壩上的林中,暗暗的光柱雜亂的交錯.微風吹過,樹影婆娑,像撥動的珠簾,一會兒的刺眼,一會兒又隱沒在黑夜之中,不知哪根銀絲斷裂.珍珠被丟下了地,或滾落在草叢中,或附在敗葉上.抬起腳向前走走,但又迅疾收了回來,莫不能一腳踏過去,讓它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風又有些放肆起來,枯草“沙沙”作響,甚是詭異.我不禁又緊了緊衣.
是風把鳥兒叫醒的吧!他們叫叫喳喳,呼朋喚友,攜妻偰子,在林中肆意穿梭,實是令人羨艷.現(xiàn)在,我站在這里,反倒覺得打攪了他們的生活.幸而,他們是博大的不會因這樁小事而恨上我這個本就可恨的人,只是,那方熱情,這邊卻很是落寞.遠處的土壩暗暗淡淡,朦朦朧朧若隱若現(xiàn),恰似海市的幽邈,可望而終不可及.
我伸腳向前探了探,忽忘了這已是冬季了,應是沒有那些可憐的蟲蟻的,不會因一腳而又造的死后多少罪過,也沒有什么蛇怪了,縱可以放心的行走.我不敢玷污那句“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這種魄力和情操,不是我這蕓蕓眾生可有的,我能做的僅是在這短暫的黑夜中繼續(xù)摸索爬行,不是期待在哪一個路口發(fā)現(xiàn)黎明的曙光,我渴望的只是墮落在這黑夜中.這不是厭世,我對生活充滿著無盡的向往.其實生活從來就沒有拋棄過誰,只是我在打量它時,眼里早已落滿了塵埃.突然想起三毛《傾城》里的一句話：能按自己的心愿活著,已是善良.的確,世人的閑言閑語太多了,沒必要讓它留在我們的腦海中.人生苦短,似箭幾十年,不要留給自己什么遺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該愛的時候就去愛,無須壓抑自己.
月亮更行更遠,東方的天已有了一份慘白,把我的黑夜都驅(qū)趕而開,只是早習慣了黑夜這般情景,尤使我感到光芒刺眼.此時.我更像一個俱光的僵尸,這光更要把我的靈魂肉體都要烤化,我急忙躲進林中繼續(xù)貪婪的吮吸凜冽的寒風,但一切都還漸漸清晰起來,象除了一層眼翳.幾縷風掉入草叢,光滑的草面迅疾的皺起波紋,起伏著,激涌著,整個草叢都像一塊破碎的黃玉,適時地響起“沙沙”的伴想,尤使人感到奇異.只是,缺少了黑夜中的一分神韻,其實,有時候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幾處燈火喚醒了整個村莊,睜開惺忪的眼,看看這熟識而又陌生的世界.往事已如過往云煙,今天能做的僅是又要為生活而打拼.人總是強調(diào)先生存而后生活,其實當你忙完生存時,生活也早已蕩然無存了.而此時此刻,誰又能來聆聽這般美景,唯吾一人者耳.但好的東西都是容易逝去的,黑夜過后,黎明總會來臨.
太陽漸漸升起,半露出它那張火熱的臉,怎得這一陣扎眼的光芒,把空氣壓向我這邊.我感到呼吸急促,我看不到自己的臉,或許它已顯垂死掙扎的蒼白.我感到自己的身軀快被融化了,眼前本熟識的事物都越來越遠.我拼命的追趕,像不知疲倦的夸父,但又怎敵這光明到來的速度.畢竟黑夜的盡頭總是黎明,但人們都總是厭惡黑暗的,黎明使他們的重生,是他們的希望.
但如果你曾經(jīng)歌頌過黎明,那么也請你擁抱黑夜吧!
畢竟,沉沉的黑夜都是黎明的前奏.
少頃,太陽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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