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魏洛特是亞利桑那大學的昆蟲學家和環(huán)境倫理學家,我去拜訪她,問她一個簡單的問題：蚊子對人類有什么好處?
魏洛特博士寫過一篇有關生態(tài)重建的文章,名字叫“重建自然,可以沒有蚊子嗎?”
在這篇文章中她注意到,在重建濕地的計劃中,人們有時會忽略了濕地重建的一個必然結果———更多的蚊子.過去很多濕地被排干用于建造賓館,一個動機就是因為人們害怕通過蚊子傳播的疾病和死亡.
生態(tài)學的一般原理告訴我們,從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去掉一個物種,往往會導致連鎖反應.那么蚊子呢?當我們除掉蚊子時,一切真的會崩潰嗎?魏洛特博士回答說,不,生命之網(wǎng)并不是那么脆弱,“當你剪掉一環(huán),生命之網(wǎng)不會就此散架”.
事實上,她說,目前有一些生態(tài)學的研究顯示,去除一個物種對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不會造成大的影響.各種蚊子與人類有著密切聯(lián)系,如果滅絕蚊子,可能對生態(tài)系統(tǒng)有一些干擾,但“也許不會導致什么大災難”.
那么,蚊子畢竟還是有一些益處的,是嗎?那取決于你如何看,博士說.關于內(nèi)在價值和器用價值的哲學爭論可以變得非常復雜.試問：一只蚊子,一棵樹,或者任何其他生命,從本質(zhì)上來說,在人類的功利目的之外,有沒有它自己固有的價值呢?
在有空調(diào)的舒適教室里,這種討論可能是耐人尋味的；但是如果在沼澤邊的黃昏里,討論這個問題是不可理喻的.當我們的孩子可能感染腦炎時,我們會毫不猶豫地將蚊子從地球上趕走.
但是,跳出自我中心主義來思考一下,蚊子對保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平衡還是有一定作用的.這種價值還不是物種自身的內(nèi)在價值,因為生態(tài)平衡對人類也是有益的,只不過我們看這個問題時需要不那么以自我為中心,蚊子一種可能的價值也許正是控制人口.在歷史上蚊子曾經(jīng)導致世界范圍內(nèi)的人口減少,現(xiàn)在在第三世界蚊子仍然起到這樣的作用.問題是它們通過傳播瘟疫和死亡來達到這一目的.
蚊子也通過傳播疾病來控制其他一些動物的種群數(shù)量.還有一些生物———一些魚類、蛙類、鳥類和蝙蝠等,以蚊子為食.如果我們滅絕蚊子,那么一些相關物種可能面臨食物短缺的困境,另一些物種則可能因為減少了傳染病而數(shù)量暴增.
蚊子的另一種有爭議的價值,可能是通過將“破壞性的人類”隔離在外而有效保護了一些荒野地帶.一種能夠使人畜患上昏睡病的采采蠅使人類對某些野生動物避難所望而生畏,不敢靠近,這種采采蠅因此被稱為“非洲最好的動物保護管理者”.當然,這種觀點也被人描述為“生態(tài)帝國主義”.
魏洛特博士說,無論如何,實際上,“我們不打算消滅蚊子”.因為我們不可能做到只殺死蚊子,而不會傷及其他任何生命.DDT對控制蚊子非常有效,但它會給鳥類造成災難性后果.
我問魏洛特博士,假使我們能夠做到不傷害其他生命的話,她是否認為滅絕一個物種是不道德的?她認為這個問題是需要認真對待的重要命題.“與其費力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當我們知道對一個物種趕盡殺絕可能會帶來嚴重的副作用,那么,更合理的做法是尋找另外的解決之道.”換句話說,不要做蠢事.
她建議我們采取中庸之道,在某些時候殺死某些蚊子就行了.
在談話的最后,我說,雖然現(xiàn)實中圍繞在身邊的蚊子令人煩惱,但作為談論和寫作的話題,蚊子還是蠻有意思的,而且,我們無法回避.
“是的,”魏洛特博士答道,“它們可能也正是這樣看我們的.”(據(jù)《紐約時報》JAMESGOR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