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性誠謹(jǐn),官內(nèi)庭久,未嘗訐人過.所居室,署"溫樹".客問禁中語,即指示之.
嘗與客飲,帝①密使人偵視.翼日②,問濂昨飲酒否,坐客為誰,饌③何物.濂具以實(shí)對.笑曰：“誠然,卿不朕欺.”間召問郡臣臧否,濂惟舉其善者,曰：“善者與臣友,臣知之；其不善者,不能知也.”主事④茹太素上書萬余言.帝怒,問廷臣,或指其書曰：“此不敬,此誹謗非法.”問濂,對曰：“彼盡忠于陛下耳,陛下方開言路,惡⑤可深罪.”既而帝覽其書,有足采者.悉召廷臣詰責(zé),因呼濂字曰：“微景濂,幾誤罪言者.”
——節(jié)選自《明史· 宋濂傳》
【注釋】①帝：指明太祖朱元璋.②翼日：第二天.“翼”同“翌”.③饌(zhuàn)食物,多指美食.④主事：官職名,茹太素是人名.⑤惡(wū)：疑問代詞,加強(qiáng)反問語氣.類似于“怎么,哪里”.
譯文
宋濂性格誠實(shí)謹(jǐn)慎,在宮中做官很久,不曾攻擊過他人的失誤 .所住的居室,署名“溫樹”.若客人有問起宮中事的話題,宋濂就指指居室的署名給人看看,以示不想談.
宋濂曾經(jīng)與客人飲酒,皇帝暗中（秘密）派人去偵探察看.第二天,皇帝問宋濂昨天飲酒沒有?座中的來客是誰?飯菜是什么東西?宋濂全部拿事實(shí)回答.皇帝笑著說：“確實(shí)如此,你不欺騙我.”皇帝間或問起大臣們的好壞,宋濂只舉岀那些品行好的大臣說說.皇帝問他原因,宋濂回答道：“好的大臣和我交朋友,所以我了解他們；那些不好的,（我不和他們交往,所以）不了解他們.”
主事茹太素寫了一萬多字的奏章獻(xiàn)給皇上.皇帝很生氣,詢問朝廷大臣們,有的大臣指出茹太素的奏章說：“這對皇上是大不敬,這是對皇上的誹謗,不合法.”皇帝問宋濂,宋濂答道：“他向皇上盡忠而已.皇上剛要廣開言路,怎可重責(zé)?”后來皇帝閱覽了茹太素的萬言書,發(fā)現(xiàn)確有值得采納的地方.皇帝就召集全體朝臣責(zé)備他們,并叫著宋濂的字說：“如果沒有景濂,差點(diǎn)兒錯(cuò)責(zé)了敢于講話提意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