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壺的老人
一次,媽媽帶我到鄉(xiāng)下去.坐在車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老人.他弓著腰坐在板凳上,手里拿著幾塊錫皮,不知怎么三兩下竟做成了一個漂亮的錫壺!我覺得錫壺好像一塊吸鐵石,把我深深吸引了.
媽媽好像認(rèn)識那老人似的,把車子放在他身邊,說：“又在做壺啦!”老人抬起頭,驚訝地一笑,答道：“當(dāng)然啦,三十幾年的工作得做到底呀!”媽媽也笑了：“幫我看下車子和孩子.”“好嘞.”老人爽快應(yīng)道.媽媽放心地走了.而我就像看電影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看老人做壺.
老人先拉風(fēng)箱.胖胖的手,拉起風(fēng)箱來倒也不容易.那風(fēng)箱是老式的,箱把也被老人的手磨黑了,磨舊了.他又把錫塊燒化,倒在容器里,浸到?jīng)鏊?錫水霎時冷卻成一張薄錫皮.老人剪出壺身和壺底,再拿出燒得通紅的鐵錘,對壺身邊緣輕輕一點,錫遇熱微熔,把壺身壺底連在了一起.整個壺要點一百多下才能完成.老人也不嫌煩,嘴里還哼著《夕陽紅》.
一會兒,媽媽回來了.她一邊看老人做工,一邊和他聊天.
“您老有七十了吧?”
“八十啦.”
“這樣的壺一天能做幾個?”
“不多,就一兩個.”
此時,老人仰望天空,回憶似地說：“這種錫壺做法很少見,一般不為人知,我父親教我這種祖?zhèn)骷挤?可我并不想以此賺錢.我的兒女收入很高,并不要我去賺錢.我在此擺攤,只是出于對這種技法的喜愛,想把這手藝傳下去啊!”
媽媽和老人又聊了一會,就帶我走了.剛走兩步,媽媽就對我說：“這個老頭兒,從我小時候到現(xiàn)在,天天都能看到他.他樂觀開朗,總是笑呵呵的.”
于是,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頭發(fā)花白花白的,臉被煙熏得黝黑黝黑的,淡淡的眉毛下,一雙渾濁的眼睛.雙手長滿了因工作而長出的老繭.他已收攤,駝著背向前走,胖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后來,我去鄉(xiāng)下時,就再也沒見到這位老人.滿大街沒一個做錫壺的了,他如同消失了一般.但老人的背影、漂亮的錫壺,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上,無法忘記.老人身影常浮現(xiàn)在我眼前.真可惜,我還沒來及讓老人給我做一個錫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