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群的紅葉
該有兩個多月了,那時霜華初降,梧桐還未落凈.一個孩子到我房里,手里握著一束紅葉,臨走時送了我兩片,還告訴我這是從龍山上五中師范的后園里采來的.
我欣然,把紅葉托在手心,細(xì)細(xì)地鑒賞.這是一種楓類植物,葉子像玲瓏的手掌,分成七瓣.纖細(xì)的葉莖,勻稱的脈絡(luò),葉緣有整齊的葉齡,精致得像最細(xì)致的工筆畫.顏色似殷似赭,紅得惹人憐愛.我把玩許久,珍重地放在書桌上的白瓷小盤里,聊當(dāng)案頭清供.
過不了幾天,紅葉褪了色,不經(jīng)意地萎謝了.我悵然,這么美的東西,不想生命這樣短促,真的是“世間好物不堅牢,琉璃易破彩云散”?我若有所失,心里虛飄飄地沒能著落.于是我爬上龍山,跑到五中師范后園.園在半山,視野寬曠,園里百卉零落,秋意沁人.在山坡高處,找到了那棵紅樹,只見它獨立擎天,滿樹離離,噴朱喧赤,似要燒起漫山的野火,在滿眼蕭索中,特別引人注目.但樹根四周,也落了不少葉子.我徘徊樹下,流連忘返,最后拾了許多落葉回來,仔細(xì)地夾在書本里.
三天以后,我翻書檢點,葉子還是枯了,失去了光澤,但不曾皺縮,比那白瓷盤里憔悴支離的一雙好得多.我忽發(fā)遐想,試圖以人力挽回自然,找來水彩顏料,在失色的紅葉上涂抹了一層濃濃的胭脂.乍一看去,居然紅艷如生,能夠以假亂真了.我索性妄想巧奪天工,在玻璃窗上貼上淡青透明的綢紋紙,再把落葉參差錯落地粘在紙上,構(gòu)成一幅當(dāng)窗迎風(fēng)紛披的幻境.我怡然,坐在窗前,不覺一時莞爾自得.
從此窗上的紅葉,成了我朝夕相親的伴侶.每天清晨,醒來撩開帳子,只見晨光熹微,這些紅葉的剪影,就會投入我惺松的雙眼,向我道早安.有時深夜凄清,從外面奔波回來,滿屋靜悄無聲,卻有那昏黃的燈光,把紅葉的素影投射窗外,似對我含笑相迎.我親切地進(jìn)了屋,如倦鳥歸林,打疊起浮浪的心情,怡然上床尋夢.
而今風(fēng)雪連天,早到了凜冽的嚴(yán)冬.有一天黃昏,我兀坐窗前,面對伴我岑寂的紅葉,忽然想起那后園的紅樹,便信步走去,作即興的拜訪.誰知那如火如荼、盛極一時的樹冠,已經(jīng)凋零殆盡,只剩得空枝濯濯,橫斜地對著沉悶的寒空.樹根四周,都是萎黃的枯草,落葉已片影無存.只是近處有一堆雪白的寒灰,其中留著殘紅點點,是些未燼的碎葉.想是園丁把落葉掃到一處,點把火燒了,好待來年化作春泥,給那崢嶸的老紅樹添點肥料.
回到屋里,依然在窗前兀坐,對著窗上的紅葉,我惘然,如果紅葉有知,聽到同伴的消息,想到自己的遭遇,它們對我是抱怨,還是感激?它們既從土里來,自應(yīng)回到土里去,它們偶然的失群,裝飾了我這陋室的小窗,該是它們的不幸,至少是委屈.——我終于感到歉然.
1.根據(jù)提示在橫線上填寫恰當(dāng)?shù)膬?nèi)容,表現(xiàn)“我”的感情變化過程.
孩子送給我美麗的紅葉,我十分欣然； ； ；回到屋里看到失群的紅葉時,我內(nèi)心充滿歉意.
2.品讀下列句子,說說它是怎樣表現(xiàn)老紅樹的風(fēng)貌的.
在山坡高處,找到了那棵紅樹,只見它獨立擎天,滿樹離離,噴朱喧赤,似要燒起漫山的野火,在滿眼蕭索中,特別引人注目.
3.描繪老紅樹的風(fēng)貌與表現(xiàn)紅葉有何關(guān)系?
4.第6段中劃線句子會使你想到哪位詩人的哪兩句詩?表現(xiàn)了紅葉怎樣的品質(zhì)?（想是園丁把落葉掃到一處,點把火燒了,好待來年化作春泥,給那崢嶸的老紅樹添點肥料.
）
5.作者希望留住紅葉的美麗,最后為能如愿甚至歉然,這帶來那些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