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愁貪睡獨開遲,自恐冰容不入時.故作小紅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隨春態(tài),酒暈無端上玉肌.詩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綠葉與青枝.
梅花害怕招致愁怨于是獨獨貪睡,開花較晚；白梅怕自己素凈的容顏不入時,于是故意做出桃花杏花那樣的紅色,但是凌霜傲雪的孤瘦身姿卻沒有改變.冰清玉潔的內(nèi)心未必肯像外表那樣一副春態(tài),仿佛酒后的紅暈無端地爬上如玉的肌膚.石曼卿不知道梅花有自己的格調(diào)與風(fēng)骨,只知道看它的綠葉青枝.
“詩老”石曼卿筆下的《紅梅》詩云“認桃無綠葉,辨杏有青枝”,意思是把紅梅看作桃花吧,不見桃樹上應(yīng)有的綠葉;把紅梅看作杏花吧,它的枝子又是青的.這分明是在形色上作文章.因此蘇軾說他“不知梅格”.那么,這里的“梅格”到底指什么?從表面上看,既然“詩老”只在形色上作文章,“梅格”好像當指其神韻.而更深一層的意思還在于,“詩老”的《紅梅》與林逋、蘇軾等人的詠梅詩相比,是無所寄托的,這正是詠物詩的忌諱.而那些在我們看來“有所寄托”的詩作又各不相同.梅花內(nèi)在的孤傲高潔是許多詩人的領(lǐng)悟,而紅梅外在的自然隨和、不故作不凡卻是蘇軾的獨到領(lǐng)悟.由此看來,這首詩中所說的“梅格”便可能存在兩種解釋或寄托：①神韻上不同流俗的孤高品性;②盡管骨子里不同流俗,但外在的形態(tài)并不咄咄逼人.哪一個結(jié)論更符合作者的實際呢?蘇軾的思想很復(fù)雜,儒、道、釋的意念均能在其為人與為文中尋出影像.因此,清高而不孤介、傲岸而不怪異的人生態(tài)度似乎更貼近于蘇軾的性格.